《灰烬与钻石》("Ashes and Diamonds")是一部波兰电影,由安杰伊·瓦依达(Andrzej Wajda)导演,于1958年上映。它改编自波兰作家耶日·安杰耶夫斯基 ( Jerzy Andrzejewski) 1948 年的小说。这部电影是瓦依达“战争三部曲”的最后一部,被广泛认为是波兰电影史上的经典之作。安杰伊·瓦依达的“战争三部曲”是指他在1950年代拍摄的三部关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及其对波兰影响的电影,分别是《一代人》("A Generation",1955年)《下水道》("Kanal",1957年)和《灰烬与钻石》("Ashes and Diamonds",1958年)。《灰烬与钻石》是三部曲中最著名的一部,影片的情节发生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末期,具体是在1945年的最后一天和随后的两天里。
《灰烬与钻石》讲述了主角马齐克·切米茨基(Maciek Chełmicki)的故事,他是波兰国内军(Home Army,抵抗纳粹德国占领的地下武装组织)的一名士兵。随着战争的结束,波兰面临着新的政治局势,即共产党力量的崛起。马齐克接到命令,要暗杀一位当地的共产党领袖。然而,在执行任务的过程中,他遇到了克里斯蒂娜(Krystyna),这段意外的浪漫关系让他开始质疑自己的人生选择和直到那时为止的信念。
《灰烬与钻石》虽然是根据直接支持波兰战后共产主义制度的小说改编的,但与原著相比进行了微妙的修改。耶日·安杰耶夫斯基的小说是共产主义波兰的必修课本,受到当局的尊重。第一批尝试将这本书改编成电影的导演是欧文·阿克瑟和安东尼·博德齐维奇。阿克瑟的剧本秉承了原作的精神,角色应该更像是漫画。历史学家塔德乌什·卢贝尔斯基(Tadeusz Lubelski)回顾性地评论了阿克瑟的剧本,说道:“共产党人更加正派和忙碌,贵族和前祖国军成员更加卑鄙和鲁莽。”博德齐维奇的剧本包含类似的宣传信息,以不好的眼光描绘了波兰抵抗运动的指挥。在那里,瓦加少校勒索马齐克杀死斯祖卡,并威胁要对他进行战争审判。最终,马齐克决定支持斯祖卡。然而,这些脚本都没有得到实施,政策制定者认为博德齐维奇的愿景过于“防御性”。1957 年 11 月,瓦伊达与安杰耶夫斯基进行了一封信的谈话,期间这位未来的导演建议对故事的最初版本进行一些修改,主要情节集中在马齐克和斯祖卡之间的对抗上。此外,瓦依达建议将故事压缩为一天,由马齐克担任中心英雄。
《灰烬与钻石》的摄影从1958年3月开始,到1958年6月结束,历经60天的拍摄。该片以1:1.85格式拍摄,此前波兰电影从未使用过该格式。拍摄过程中,剧组对场景做出了至关重要的改动,影响了影片日后的反响。例如,西布尔斯基建议斯祖卡在临死时抱着马齐克;瓦伊达添加了包含基督教肖像的场景;摩根斯特恩发明了最广为人知的场景,在这个场景中,马齐克和安杰伊点燃了装满烈酒的玻璃杯。结局也改变了;瓦伊达剪掉了小说中的场景,其中一些波兰人民军士兵对马齐克的死评论道:“嘿,你,……是什么让你逃跑的?”
瓦伊达同情波兰地下独立运动的士兵;因此,他把大部分注意力都投入到了切米茨基身上。马齐克的内心挣扎反映了一个世代的焦虑和对未来的不确定性,同时也展现了在极端政治环境中追求个人意义和爱情的普遍渴望。当天开始下雨,克里斯蒂娜和马齐克决定在一座废弃的教堂里避难。克里斯蒂娜注意到墙上刻着一首诗,马齐克以忧郁的语气凭记忆背诵了这首诗。
克里斯蒂娜: 看。一个古老的地窖。铭文。“你常常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把,大麻的火焰在你身上燃烧,你不知道火焰会带来自由还是死亡,吞噬掉你最珍惜的一切。只剩下灰烬,混乱在虚空中旋转。” 字母都模糊了。我读不懂。
马齐克·切尔米基: 这是诺维德的。“或者灰烬中会保留一颗星状钻石的荣耀,永恒胜利的晨星。”
克里斯蒂娜: 那好美丽。“或者骨灰会保留一颗星状钻石的荣耀……”而我们是什么?
马齐克·切尔米基:你——绝对是一颗钻石。
恋人道别,马齐克承诺他将尝试“改变一切”,这样他就可以和她在一起。
马齐克回到酒吧,与安杰伊讨论了他对革命事业的责任感和义务。然而,安杰伊对他的困境并不同情,并表示如果马齐克不履行刺杀斯祖卡的义务,他将成为逃兵。与此同时,喝得酩酊大醉的德鲁诺夫斯基破坏了宴会,他用灭火器的泡沫覆盖了其他客人,并让舞会蒙羞,因为他原本打算成为共产主义官员的职业生涯毁于一旦。招待会结束后,斯祖卡得知他的儿子马雷克因加入地下民兵组织而被捕。
马齐克等待斯祖卡离开酒店去见他被俘的儿子,尾随他并开枪打死了他。第二天早上,马齐克计划乘火车离开奥斯特罗维茨。他告诉克里斯蒂娜他无法“改变事情”,使她心碎。她让他离开,不再多说一句话,他照做了。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马齐克看到安杰伊打德雷沃诺夫斯基,因为后者最近投机倒戈支持地下组织。当德鲁诺夫斯基叫他的名字时,马奇克逃跑了。他不小心撞到了波兰人民军的一些士兵,并在惊慌中拔出手枪。他们开枪打伤了他,伤势致命。马奇克逃到一个垃圾堆,藏在悬挂晾晒的洁白的床单后面,但他最终痛苦地倒下并死去。
影片深刻地描绘了战争结束后的混乱和不确定性,以及个人在巨大的历史转折点中的困境和选择。
影片仅在安杰耶夫斯基的调解下才获得当局许可发行。起初,党内知识分子对让马齐克·切米茨基成为影片的主角感到不满。就在那时,安杰耶夫斯基本人在其他作家的支持下,让波兰统一工人党的活动人士相信这部电影所传达的意识形态信息是正确的。
然而,由于对其所传达的信息仍然存在疑虑,它未获准在戛纳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放映,但它却出现在威尼斯电影节上,并获得了费比西奖。起初,《灰烬与钻石》在波兰和全世界都受到了积极的评价,马齐克·切尔米基的扮演者西布尔斯基的精湛表演,经常被拿来与詹姆斯·迪恩的形象比较,他也确实成为银幕英雄。某种意义上,在1989年以前,瓦伊达的《灰烬与钻石》一直是波兰和国际观众了解二战后时代状况的知识来源。然而,1989年后,它因伪造波兰游击队的集体记忆而受到批评。尽管如此,他的改编版本正如我们在开头讨论的那样,已经提供了游击队的更为温和和正面的形象。这部电影仍然保持着波兰历史上最著名的电影之一的声誉。
总之,通过这部电影,瓦依达不仅描绘了一个国家在战后时期的痛苦和挑战,也探讨了个体在巨大历史变革中的角色和责任。
刚开始看电影,就发现主角长得好像我硕士时曾经认识的一个网友啊!哎呀,脸庞很有魅力很有吸引力的那种。
而马切克身上也散发出一种处在男孩与男人之间的迷人气息。举手投足之间很有男人味儿的成熟和悠然,而悠然在下一刻又变化为调皮表现出来。是啊,就算他经历过战争和起义,他毕竟只有17岁啊!懒洋洋躺在草地上,似乎对下一刻需要拿枪指人没有什么概念的样子。
邂逅爱情后,马切克产生了变化,不想杀人了。这里就点出了爱与迫害的对比这一内涵,战争所带来的矛盾在这个男孩身上深刻地体现出来。他在杀死党组书记时,党组书记扑向他,他也顺势接住,突然空中绽放的烟花,仿若他心中无尽的彷徨在刹那间无处释放而爆发。
题目叫作《灰烬与钻石》,马切克在影片中与爱人所吟墓碑上刻的诗时有讲到,那是一首很美很好的诗。片尾马切克在垃圾堆中痛苦死去,这痛苦在一个年轻的英雄身上,看得人心碎……
整部影片基调是有些超现实主义的,有些评论说比较混乱。但恰恰是这样混乱的场景和夸张的动作,还有人们各种各样迷离的神情,才使我们在观影时百感交集地体会到那段时间波兰政坛和社会的混乱形势。
摘录下这首诗:
“ 犹如火花
从你身体里崩发出来
四散纷飞之时
你也身不由己的燃烧
本想寻觅自由之身
却命定一切拥有变成失去
只剩暴雨和灰烬
然后永坠深渊
昏迷不醒……
永远胜利的时刻
在灰烬底部的深处
闪烁着光芒
那是残留下来的钻石 ”
——波兰诗人 齐普利安·诺尔维特(Cyprian Norwid)
【3星】
1、本片片名的来源,点题,呼应题目
(吧台女)一块碑:那么,你就如一把燃烧的火把,那些烧落下的一片片灰烬落在你身边。火焰,你不知道到底火焰带来的是自由还是死亡,耗尽你所有最珍贵的东西,只残留下了灰烬和喧嚣。随机陷入了空旷……
(眼镜借火男)是诺维写的。
或者是那些灰烬,掌握着像星星✨一般的钻石的辉煌。那颗永恒不变的晨星。
2、“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3、男主是个青年,想好好读书,不过因为热血想要改变世界,改变社会,加入了反抗组织,得到一个任务去刺杀一个市长。最后在市长走路🚶的时候杀了市长,旁边的烟花也起来了,那烟花倒映在路上的水凼凼里,旁边就是死去的市长。第2天人们依旧如故,唱歌、跳舞💃、喝酒、吃饭,一切好像丝毫没有变化。
4、要想唤醒一群人真难,鲁迅确实牛
不熟悉波兰的历史,很难读懂安杰依·瓦依达电影里略去不表的那部分。
波兰导演中间,隔代遗传的传统士绅性格、十九世纪浪漫主义传统和知识阶层的自觉,到他这里大约是绝唱了,这种性格,在安杰依·蒙克、克日什托夫·扎努西身上难以觅到,更不要说波兰斯基和耶日·斯科利莫夫斯基这类人了。他是个典型的波兰人,像迷恋自己命途多舛的祖国一样,迷恋失败和无望,即使低到尘埃里,仍保留着高傲,不屑于拉拉杂杂的小事。陀思妥耶夫斯基在《死屋手记》里写到过波兰的苦役犯,那是些贵族,“几乎不与其他人来往……以冷冰冰的、叫人无法接近的谦恭有礼的态度把自己同别人隔绝起来”。波兰人的性格让瓦依达无可救药地多管闲事,关心天大的事情,他体内还留着施拉赤塔的基因,否则不会在1983年拍《丹东》直接讽刺雅鲁泽尔斯基的戒严令,也不会用《大理石人》、《铁人》和《希望之人》给团结工会立传。批评家嫌他选择的主题太正太大,现在看,《丹东》的确不如基耶斯洛夫斯基同样主题的《无休无止》来得灵活和曲折,没那么柔肠百结,也没有那么深刻。跟同代导演相比,瓦伊达太古典了,在崇尚拼接艺术和反对阐释的二十世纪后半叶,他是个有些笨拙的巨人,让日渐转向自省、遁入梦境的艺术电影界觉得尴尬,他更像一个五十年代的导演,有霍华德·霍克斯、约翰·休斯顿和卡罗尔·里德的影子,又多一些独特的波兰风味。“浪漫主义”、“英雄主义”、“巴洛克式的镜头语言”是评论者喜欢用在他身上的词。这些词似乎让人回到“波兰的普希金”亚当·密兹凯维奇生活的十九世纪。而我们知道,瓦依达执导过密兹凯维奇最著名的叙事长诗《塔杜施先生》,就艺术风格来讲,拍密兹凯维奇,全波兰找不到比他更合适的人了。
1945年可以说是波兰电影的“零年”。战前一代的导演不是死在战场上,就是被关在集中营或劳改营,再没有回来。一切都从零开始。华沙已经成了一片废墟,战争结束三年后,政府选择在罗兹成立一个电影学校,等华沙重建结束,再搬回首都。没曾想,电影学院从此再没离开过罗兹。
1949年入学的瓦依达是罗兹电影学院较早的那批学生,那时被它录取还不甚难,瓦依达几乎是误打误撞地考了进去。短短几年之后,这里就成了象牙塔,波兰斯基入学极尽曲折,最后靠着在瓦依达电影里当过演员的经历才挤过独木桥,基耶斯洛夫斯基更是考了三年才考上。瓦依达并不喜欢罗兹,也不喜欢这所学校。他和波兰斯基都是克拉科夫人,跟文化古城克拉科夫比起来,罗兹肮脏,破旧,是个工业城市,化工厂和纺织厂昼夜冒着烟雾,玻璃糊着一层灰,马路不由分说地笔直,缺乏魅力。他从来没喜欢过这里,在他的电影《福地》里,罗兹尽是勾心斗角。后来,1955年,波兰建立了名垂影史的电影小组制度,瓦依达加入的是后来以“波兰电影学派”闻名的Kdar小组,小组的领军人是他克拉科夫的老乡耶尔齐·卡瓦莱罗维奇,他处女作《一代人》里的演员,竟然有不少是他克拉科夫美术学院的校友,像齐布尔斯基、波兰斯基,甚至卡瓦莱罗维奇也是。
少年时期在克拉科夫度过的那些年,对瓦依达风格的影响有至关重要。基耶斯洛夫斯基曾经说,“人的一生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童年吃早饭时拍你手的那个人。四岁时因你吃早饭淘气而打你的那个人,后来会把第一本书放在你床头。”
瓦依达并没有贵族血统,他爷爷是克拉科夫远郊的农民,父亲一辈的兄弟四人靠自己努力,进入了知识阶层。父亲成了一名骑兵军官,二叔后来是火车站站长,三叔开了一家很大的锁店。瓦依达自诩为“知识阶层的第二代”。“知识阶层”是二十世纪波兰社会的独特景观,这里的知识分子相信自己有独特的操守和责任。米沃什说,“除了这儿,在欧洲任何地方,艺术家、作家和学者都不曾享有这样至高无上的特权。……知识阶层的‘士绅文化’残存至今,在波兰农民和工人身上都有其痕迹。”瓦依达回忆父母对的影响,说,“父亲和母亲是那种为他人工作的人,我想,那时波兰知识阶层的身上都有这种品质,你不可能不这么做。要为他人活着,而不是为自己。”——瓦依达在意的是“为他人活着”几个字。他所有电影的力量都来自它们介入某些重大论争的方式,在所有的事件中发声,不管是历史的,意识形态的还是社会的。于是,在单纯电影不能满足他的时候,他进了政府,做了议员。
二战开始时瓦依达才十三岁。之后那几年,他随大流加入了国家军,却没有参加地下活动,更没有去几百公里外的华沙参加过起义。因为缺少身份证明,沦陷期间,他不得不每天待在屋里,在三叔的锁店里帮工,不能出门,连公交车都不敢坐。所有外界的消息都是听人说的。二战期间,在叔叔们的保护下,瓦依达错过了所有的重大事件。也许正因为没有参加过任何波澜壮阔的行动,他才有浪漫的虚构,才会放心大胆地憧憬二战中那些被绞杀的英雄主义,于是乎,他呈现的抵抗运动是活力满满的《一代人》,他重构的华沙起义,是宿命论的悲剧的史诗《下水道》。而在参加过起义的安杰依·蒙克眼中,华沙起义则是《英雄》这样一出讽刺剧。在地下组织里历练过的电影人,经历同一条船上的过尔虞我诈,没有黑白分明,也不再提什么光明磊落,英勇与浪漫被污泥黏住,直不起身。与瓦依达不同,他们作品里充斥的是猜忌和怀疑(耶尔齐·卡瓦莱罗维奇的《夜行列车》),或者众说纷纭的罗生门(蒙克的《铁轨上的人》)。
瓦依达的父亲死于卡廷惨案。但是,直到1989年,他都不知道父亲已经死在了那儿了。于是父亲的缺失成了悬置在空中的一件事——父亲不在了,但是随时可能回来。一切都在焦虑与等待中间,悬而未决。“1939年9月1日,我的童年断崖一般结束了。我开始苦苦等待父亲回来,而每一个圣诞节都在提醒我,又是一年过去了,而他依然缺席。”全家每年都在等父亲回来,1945年战争结束,瓦依达去克拉科夫学美术,母亲依然留在Radom的驻地守着。到1950年的时候,全家人终于明白,他大约是永远不会回来了。五十年来,家族墓地上一直没有父亲的名字,他肯定假想过,如果写上父亲的名字,父亲有一天回来,就会荒谬地发现自己被剔除出这个世界之外了。《灰烬与钻石》讲的不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吗?一个人活着,却不被这个世界需要了。电影里所有人谈论的都是华沙,马切克、酒吧招待、旅馆前台的老头,都在谈华沙,安杰依在任务结束后也要“回华沙”。看完电影,人们只记得华沙,却不知道电影中的故事发生在哪里。华沙是“别处”,而且这个“别处”实际上已经不复存在了。像希特勒说的,它已经成了“地图上的一个点”。以前的华沙需要这些人,现在不是了,红军进去了。华沙的栗子结果了,摘的人却不是他们了。电影最后,老头让马切克给华沙的一条街道捎好,马切克没理他:他自己也回不去了。缺失的意象和别处的意象一直蔓延在《灰烬与钻石》里,它想说的很多,总欲言又止。
好了,这里就谈谈《灰烬与钻石》。
要说瓦依达最好的作品,见仁见智,有人说是《下水道》,有人说是《一切可售》、《婚礼》,也有说《铁人》的,他自己最满意的是这一部,《灰烬与钻石》。
电影最精彩的一段在37分钟左右。马切克和安杰依在酒吧里,忽然之间,方才喧喧嚷嚷的酒吧没人了,人们都挤到隔壁大厅里去看庆祝战争结束的表演,吧台前只剩下了他们两个。大厅敞着门,人们挤在门口,所有人都背对着他们俩。隔壁是亮的,两人这边光线昏暗。低胸长裙的女歌手唱起了战争歌曲:“你看见山顶的废墟了吗?你的敌人向老鼠一样躲藏……”讽刺啊,现在要躲藏的却是当年的国家军战士马切克和安杰依了。
马切克点燃吧台上一杯伏特加,火苗噗地一声。安杰依不情愿地念出死去的战友的名字。噗,再点着一杯。噗。再一杯。火光摇曳,伏特加只有半杯,很快就会灭掉。就像易逝的生命。要点最后两杯的时候,安杰依把火柴吹灭了,顺手碰了下杯:“我们还活着啊。”马切克苦笑。
——还是那些老日子啊,安杰依。那时候在一块多好。多么好的一群人啊。
——那又怎么样?他们都死了啊。
——也许是那样,可是那时候生活却更好。
——我们都和现在不同。
——更年轻。
——不只是那样。我们过去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也许是吧。
——而且他们也想要我们。
马切克和安杰依是前国家军的士兵。说他们是“前”国家军,是因为1945年1月,战争还没结束,国家军就已经被解散了。不是因为它消极怠战,而是国际上的风向变了,波兰被划入了战后苏联的势力范围,不容他国掣肘,而这个二战中欧洲大陆上最大的抵抗组织是受伦敦节制的,故而也不应当存在。国家军的士兵面前只有三条路:缴械,消失,或者死。
战时,国家军的主要活动,是情报工作、道路破袭和暗杀。瓦依达《一代人》的问题,是帮共产党构筑了“党领导地下斗争”的神话,其实国家军才是抵抗运动的主力。如果伦敦的流亡政府回到波兰,这些地下国家的战士肯定会得到荣誉,被当作英雄。而现在,他们被看作不稳定的因素,这是历史给波兰开的一个辛辣的玩笑。这些习惯于在手中提着一支枪,生活在危险中的孩子,现在被指望尽可能地忘掉过去,丢掉有关密谋的体验。有人成功地做到了这一点,装作自己从来没有在“地下”活动过。有人则呆在森林里,谁被抓住,就被送进监狱。安杰依知道,“这个国家再没有什么是真的了”。但马切克太念旧了,他忘不掉。而不去忘掉,就没有路了。像被流放到飘浮的冰块上面;不知道这冰块什么时候便会溶化。
大厅里的女歌手唱的是卡西诺山战役。这个战役本身就是个巨大的讽刺。卡西诺山并不在波兰,而是在意大利。在千里之外攻打这座山的波兰人,是1939年苏联吞并波兰东部后被抓到苏联去的波兰战俘。他们由安德斯将军率领,从苏联逃出生天,军队里几乎所有的士兵都来自波兰东部,极端仇视苏联,他们甘愿受命迂回到欧洲南部作战,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回到波兰。但讽刺的是,正当他们在意大利卖命的时候,《雅尔塔协议》公布了,同意以寇松线划分波兰东部边界,这意味着整个波兰东部又到了苏联的手里。从那一刻起,波兰人失去了希望:赢了也回不了家,输了不过一死。卡西诺山战役是在这种情绪之下打下来的,这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战争。很多波兰人从此留在了意大利,因为已经无家可回了。歌词里唱的“所有卡西诺山上的罂粟,也会因为波兰人的鲜血而更加鲜艳”,只有波兰人才能知道其中的苦涩。
“胜利日”里唱的这首歌,每个字都映照了马切克彷徨无依的处境。
瓦依达曾在克拉科夫美术学院学过三年美术,在他中意的画作里,有一幅是Jozef Mehoffer的《第一次跌倒》:“《第一次跌倒》让我印象深刻。耶稣被勒住脖子,像是被吊在绳子上,人群聚在街上,欢声笑语,从受难者的苦楚中得到乐趣,肉体的痛苦在他们的嘲笑中被放大了。”
他喜欢这种对比的效果。他要在片头让马切克对着耶稣像开枪,让共产党书记施祖卡死后扑在马切克怀里。在舒卡茨倒下的那一刻,黑暗中要绽开烟花,要让马切克的血染红白布,最后还要让马切克死在垃圾堆上。他让整部电影里年纪最轻的马雷克,盯着面前炽热发亮的灯罩,灯罩里扑腾着一只飞蛾。告诉观众,这就是波兰的未来。
影片有两个重要情节与教堂有关。一个是开头马切克和安杰伊在教堂前埋伏,死者倒下后,我们看到马切克的枪口正对着教堂里的耶稣像。第二个是在炸毁的教堂里,一个倒挂的耶稣受难像下,马切克犹豫再三,终于向夏娃吐露了心里话:
“我想做一些事情,让我过一种不同的生活。……你知道,直到现在我还没考虑过很多事情,生活不知不觉就这样了,简单说就只是求生存。我只是想要一种平凡的生活,重拾学业,然后从高中毕业,也许可以上技术学院……”
应该停下来思考吗?戈达尔在电影《随心所欲》里讲过一个大仲马笔下的帕索斯的故事。此人是一个行动者,在他第一次思考时,就送了命——他埋好炸药,刚要拔腿跑开,突然停住脚步,琢磨起人是如何会行走的:为何要先迈一条腿,再迈另一条腿。这时炸药爆炸了,他被炸死了。停下来是致命的。“你必须知道你只有一个选择。在这样的波兰,你的过去能带你去哪儿?”平凡的生活也是奢望。1980年的时候,基耶斯洛夫斯基拍了一个短片,叫《平静》,讲的是一个刑满释放的波兰人,对生活没有什么过多要求,一步步后退,什么都可以不要,只想平静地生活。可最后,他连这么一点点都得不到。
马切克说话的时候,他是失焦的。摄影机的焦点在倒悬的耶稣像上。马切克只是模模糊糊地坐在镜头角落里,无助,失衡,被忽略。前景是被倒着吊在那儿的信仰,晃晃悠悠,随时可能掉下来,栽到瓦砾堆里。木头嘎吱嘎吱,在呻吟。
从破毁的教堂回来,马切克吻别爱娃,一匹白马安然地踱进了镜头。声轨里清脆空旷的马蹄声在暗示,这是个超现实的镜头。马切克看到马,有些惊讶,接着笑了,拿手中的三色堇给马嗅嗅,意识到什么,转身进了屋子。安杰依和他的刺杀任务在里面等他。马切克问安杰依:“安杰依,你相信这一切吗?”安杰依反问:“这重要吗?”这天是胜利日,好多小孩在卖三色堇——波兰的国花。安杰依也买了一支,但转手丢尽了垃圾桶。
据瓦依达自己的说法,这里的白马借鉴了约翰·休斯顿的《夜阑人未静》,那部电影里的马也出现在影片的末尾,斯特林·海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蹒跚奔向它,趴在它脚下死去。小时候,他曾经失掉过他的马,就像失掉了纯真,现在他要找回它。在天主教国家波兰,白马还有别的意义。《圣经·启示录》里写:“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比较被大家接受的解释是,白马象征清洁、纯一、公义并可蒙称许,象征福音的传扬。然而,众所周知的是,白马是七封印里的第一个活物,接下来的封印依次放出了战争、瘟疫与死亡,民不聊生。这是不是在暗指波兰在战后压抑而多舛的命运呢。不管怎么说,拍完《灰烬与钻石》之后,第二年,瓦依达导演了《洛托纳》,影片是一个寓言,主角就是一匹白马——洛托纳。它是格伦瓦德战役以来波兰骑士的象征,优雅,高贵,代表最后的浪漫主义。电影的最后,白马被波兰人自己杀死了。
瓦依达注重韵律和色彩,他的每一个镜头都显得有些过度,在镜头语言里,他用的象征稍嫌多了。像奥逊·威尔斯一样用深焦镜头,他的构图张力严重过度,演员的表演也是过度的,因此,齐布尔斯基才能在他的镜头下充分爆发自己的演技。
齐布尔斯基视力很差,拉到特写时,眼睛不太聚光,没有神采。他尝试靠动作弥补这一缺陷。他是个话剧演员,格但斯克BIM-BOM剧团的顶梁柱。话剧的表演方式被他带到电影里。夸张,但把控着节奏和韵律,片中几个长镜头里,他的动作似乎把镜头内的空气都扯在一起,让氛围悬着,时刻放不下紧张。瓦依达给了他很大的自由,生活里他是什么样子,在电影中还是什么样。齐布尔斯基说:“演员有两种,一种适应角色,一种保持真我。我更喜欢有个人色彩的表演。我知道,这很难,而且危险。”
那以后,齐布尔斯基又演了《灰烬与钻石》的续篇《二十岁之恋》,他同样的墨镜扮相也出现在《夜车》、《无辜的驱魔人》和他自己编剧的《再见,直到明天》里,但他再也没有超越过这个角色。他与瓦依达交情不浅,两人是克拉科夫美术学院的校友,齐布尔斯基的大银幕处女作《一代人》恰好也是瓦伊达的导演处女作。《一代人》里,本来瓦伊达给了齐布尔斯基一个很有特点的反面角色,有不少戏份,结果这些戏都被审查官剪掉了,原因是作为一个国庆十周年献礼片,“年轻人不应该有反面角色”。于是今天看到的《一代人》里,齐布尔斯基只在影片的开头露了一面,他要和主角扒上一列德国火车,结果主角上去了,他没爬上去。那几乎是个预言性质的情节。13年后,齐布尔斯基在火车站习惯性地扒火车时,发生意外,滑到铁轨下面,不幸身亡。据说他那时候刚接到百老汇的邀约,请他去美国演《欲望号街车》。英年早逝,竟让自己的第一部电影一语成谶。巧的是,又过了13年,影坛后辈基耶斯洛夫斯基开始筹备他的《命运之歌》,是一个年轻人赶火车的故事,基耶斯洛夫斯基提供了三种可能:前两种是赶上了火车,第三种是没赶上,影片是开放性的,但结局似乎并不开放,当时正值波兰一年多的戒严,在基耶斯洛夫斯基悲观的眼光看来,无论哪一种可能,其结果都不会有希望。这仿佛呼应了13年前齐布尔斯基的死,即使活下来,又怎样呢。
齐布尔斯基去世后,瓦依达出人意料地自编自导了一部电影《一切可售》,影片的主题是导演要拍电影,却找不到自己的演员了。谁都知道,他的演员就是齐布尔斯基。他死了,一切都停止了,但一切又在继续,冷漠地我行我素。这是瓦依达最个人化的作品,有费里尼《八部半》的风格。执导六十多年来,这是第一部他亲自担纲编剧的作品,可见齐布尔斯基对于他有多么重要。直到现在,他自编自导的作品也只有两部,另一部是《卡廷》,他的父亲死在那儿。
1987年,在齐布尔斯基去世二十周年的时候,瓦依达给他画的画
最后来说说这部电影的剧本,它的诞生得像波兰这个国家的命运一样曲折,充满苦笑和讽刺。
影片改编自同名小说,作者是耶日·安得热耶夫斯基。这个名字中国人可能不熟悉,但如果我说他就是米沃什《被禁锢的头脑》里的“道德家阿尔法”,那很多人就不陌生了。章节末尾,米沃什大加挞伐的那部作品,他没有指出名字,其实,那就是《灰烬与钻石》。当然,在五十年代初米沃什写《被禁锢的头脑》的时候,他只读过这本书的第一个版本。在当时,不用点出书名,人们也知道这是哪本书,它太出名了。米沃什说,在抵抗时期,耶日称得上沦陷华沙的地下文坛领袖,“地下活动的资金流入他的手中,他再把它们分给急需的同行。”他是伦敦流亡政府看中的人。他参加过华沙起义,噩梦一般的日子。每天都有朋友被处死,换来的却仍是无望的等待,西方的军队遥遥无期,而苏联已经进来了。人们对西方的许诺失望,不知道何去何从。1946年,他着手构思自己战后的第一部小说,他开始左转了,站到了苏联人这边,他认定,这本书会在新时期确立他的地位,文坛上,他资格最老,坐惯了头把交椅,便不愿放下架子,尤其怕后辈超过自己。耶日受康拉德风格影响很大,倾向于创造严肃的僧侣般性格的人物。战前他的主人公大多是牧师,这次换了身外套,披上共产主义,重新出现在人们面前。这书就是《灰烬与钻石》。小说的主题与瓦伊达后来的电影大不一样。主人公不是马切克,而是老共产党员施祖卡,这个人沉默,坚如磐石,道德操守稀有得像月球上的宇航员,以个人的受难成全对善的向往。而马切克只是个道德堕落的年轻人,漫无目标,不是自己死,就是杀死别人。果然,这本书让耶日在新政权下名利双收。他并非迫于压力才这样写,此时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远没有蔓延到波兰,在文坛上许多人看来,这样与魔鬼交易,无异于自废武功。
1950年,艺术界的政治高压日甚一日,这个当口,耶日在作家中率先加入了统一工人党,自我批评,宣布与过去划清界限。1954年,他着手修改自己最富盛名的作品《灰烬与钻石》,让它更政治正确。这本书的第二个版本里,加入了不少社会主义的“新话”,更符合当时的阶级斗争而非党派斗争的政治主题,因为波兰这时候早就没有党派了。
事情还没有完。1957年,在主编的杂志《欧罗巴》被勒令停刊后,耶日愤而退出了统一工人党。有趣的是,这时正值哥穆尔卡上台不久,波兰文化解冻。无论如何,从那以后,耶日换了一个人,完全站在统一工人党的反面,成为政府激烈的批评者。很快,他开始与瓦依达合作,改编《灰烬与钻石》。于是出现了第三个版本,就是电影里这个版本。毫无疑问,这是三个版本中最好的一个,耶日已经退了党,没有那么多顾忌,政治气候也缓和了,这几年可以说是社会主义波兰最宽松的五年。这个版本里,中心人物不再是稳重的老共产党员,而是躁动的、无所适从的前国家军士兵,原先不太起眼的马切克成了主角。原著中几天跨度的情节,被压缩到一天,剧情满得要溢出来。意识形态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生活,是一个人有没有机会在波兰选择安稳正常的生活。
后来,耶日·安得热耶夫斯基又同瓦依达合作过几次。他们第二次合作是1960年的《无辜的驱魔人》,讲婴儿潮一代的摩登少年的事。电影刚刚上映,党就通过了一项秘密法案,严厉批评了过去五年从《下水道》至今的波兰电影,点名指责瓦依达和蒙克等人“太过失败主义”,没有一点爱国心,配不上这个魁伟的社会主义国家。这个法案给波兰电影学派判了死刑。不久,蒙克英年早逝。接下的来整个六十年代一片萧索,除了波兰斯基和斯科利莫夫斯基等少数几人,波兰电影沉迷在自我满足和民粹主义的色调里。
一个时代一去不复返。
“火焰,你不知道到底火焰 / 带来的是自由还是死亡 / 耗尽你所有最珍贵的东西 / 只残留下了灰烬与喧嚣。”
本文发表于《虹膜》2016年10月下,转载请注明出处
墨镜的欺骗性和单面脸的伪装性把马契克和安杰伊分化为两种截然不同的人
本身拥有双眼的马契克无论是执行刺杀任务还是平常如待在酒店休息都会带着墨镜,眼神是心灵的延伸,马契克伪装了本我,向他人展示了一个尽忠职守能力超群的“刺客”他我,角色和观众无法也不需要从伪装的他处得到真实属于马契克自己的东西,安杰伊只需要马契克能够完成上级交给他的任务就行了,祖国在战争的水深火热中,马契克将本我深深埋在心底,但是如今祖国获得了解放,误杀了两个无辜的工人又作为引子,马契克以道德之名将内心的本我复苏,但那如今已然面目全非的爱国主义却任然在搅动着他的心灵,促使与祖伊卡相遇在那个烟花灿烂的夜晚。
但是,克里斯蒂娜弥补了墨镜先生人性另一面的缺失,在相互颂读着笔画上的诗歌时,深藏于墨镜下的那双纯真的眼神第一次清晰的浮现——这是一次精神分裂。
垃圾场上的马契克,是被祖国抛弃的墨镜先生,也是伪装面具破碎的马契克,伤心欲绝的他犹如和垃圾成为一体,被世间遗忘。
安杰伊的叙述则更为直接与悲剧,在其他文本的叙述中经常可以看到诸如“阴阳脸”似的符号,然而安杰伊确实直接被切除了另一半,因此其冷静几乎冷酷的战士性格得到了充分的书写。人总是复杂的,精彩的一生也总是由于心的复杂而做出许许多多错误的选择组成,但安杰伊抛弃了那份复杂,也丢弃了矛盾,但他同时也抱有一腔爱国热血,决不允许自己身边有“叛国者”,这不是一个无情的机器,但他埋藏了属于自己人生的丝丝温情,却是形成别样悲剧的始作俑者。
瓦伊达"战争三部曲"终章。1.战后的波兰,自相残杀又起,依然充满无尽苦难与迷茫的前途。2.英年早逝的齐布尔斯基获"东方詹姆斯迪恩"美誉,蹒跚穿过原野的死亡之舞呵!3.废墟中倒悬的耶稣,想及[地下]。4.吧台上的杯中火焰,烛照出纠结的内心。5.伴着喜庆的烟花,斯楚卡猝然倒向刺杀者怀中。(8.5/10)
印象最深是丰富的影像层次。酒馆中的暗杀计划,宴会上的灭火器混乱,死在凶手怀里,背后是庆祝波兰解放的烟花绽放。疯疯癫癫的小人物,戴墨镜因过去常在下水道,下水道里倒悬的耶稣,内心斗争时身后的白马,纷飞白床单上的渗血,挣扎着在乌鸦盘旋的无边垃圾场上死去。这个时代无对错,灰烬之下有钻石。
战争刚结束,斗争才刚开始。任何时候自由和爱情都是奢侈品。另,摄影的确很棒。
三部曲落了一部没有看,不过按照这个时间顺序讲下来,第三部《灰烬与钻石》这种对战事整体的反思、迎接未知黎明前的彷徨,真是收尾收得太棒了。一部电影有个美得沁人心脾的姑娘是有多重要呢,她就等于最后照进屋子里的那束光
叙事节奏小问题在群像人物关系和摄影情境出色表达下渐渐被忽视掉,整部片如同不断收紧的渔网将所有人物对社会变革的恐慌情绪细致地表现出来。个人对国家命运的对立面贯穿其中,个人理想在人心谎言面前消逝如灰烬,闪耀出钻石光芒的假象,爱情也好,亲情也罢,最终在权力欲望的争斗中普通个体无力反抗。
稍显做作,疲乏说教。相比皱着眉头的瓦依达,更喜欢灵机一动的扎努西。
瓦伊达第一次转型作品,从意大利新现实主义转向美国黑色电影与黑帮片;旨在“表达强烈的情感”。剧作集中在24小时中各方政治势力的暗战。问题在于理念先行,又过分强调其中概念化的题旨,前半部很不错的惊悚片气氛在后半部散了架。机位较低,画面结构比较精细。倒挂的耶稣像、白马、欧洲胜利日的烟花
用一个人的命运来反衬国家,和后来的同流者很像,演过手稿和一代人英年早逝的齐布尔斯基把那种爱情政治矛盾又复杂的心境用戴墨镜串起了战争三部曲,开头结尾死亡的荒谬误杀与被杀在垃圾场废墟终结。神来之笔的惊喜镜头也很多,点题诗雨中白马倒挂耶稣酒杯火焰,刺杀后胜利的烟花。资料馆瓦伊达回顾展。
瓦伊达比基耶有胸怀,齐布尔斯基像罗大佑,烟花下的一枪是影史的伟大瞬间。晨光里的一支舞,对华沙与那些死去年轻人的追思,所有人都活在历史的创口中,太伤感了。
犹如火花 从你身体里崩发出来 四散纷飞之时 你也身不由己的燃烧 本想寻觅自由之身 却命定一切拥有变成失去 只剩暴雨和灰烬 然后永坠深渊 昏迷不醒 永远胜利的时刻 在灰烬底部的深处 闪烁着光芒 那是残留下来的钻石
9.2/10。①反抗组织刺客马契克和一同伴刺杀工人党新的地区书记斯祖卡的多线交叉凶杀案,主要聚焦于刺客、书记、民主人士、百姓等同在宾馆的24小时内的各种暗流汹涌和最终爆发。②二战结束却又被苏联掌控,波兰不知去向何方,因此情节上弥漫着对这种同胞自相残杀感到迷茫的氛围,不管是文本上近乎俄狄浦斯的凶杀(如:斯祖卡逃走的儿子是反抗组织成员,和马契克年龄相近;马契克和斯祖卡皆品德良好;被凶杀后斯祖卡抱着马契克)还是影像上破败的废墟置景和倒挂的耶稣皆是这种氛围的渲染与体现。③灰烬是糟糕的大环境,钻石是大环境中闪耀的爱情与人性。④暗杀斯祖卡那段前景凶杀后景放烟花的景深镜头甚妙,反衬出了迷茫。⑤高水平的典型黑色电影式低调打光和暗调摄影。⑥作为传统情节剧,叙事节奏较平淡;大量使用景深镜头和仰角作用不大。
波蘭JAMES DEAN?我暈!
第一部瓦伊达。伏特加杯中火焰,倒悬的耶稣前景,吻别后的白马,枪响倒地升起的烟花。
马契克这个角色太有力了,外貌特征和性格互为表里。还不时地表现出17岁应有的幼稚和冲动,实际上完成了斯祖卡儿子的角色
8/10。瓦伊达也曾是非共产党的地下组织成员,对这个公然反共的主角以魅力难忘的人格塑造暖味肯定了非共产领导的抵抗运动。巴洛克式废墟场景犹如战后波兰人灰烬烧伤的精神迷茫。对暴力和死亡疯狂又华丽的渲染:倒在教堂门口的着火遇害者,点燃酒杯追忆逝去战友,倒挂耶稣像,与烟火形成巨大的悲剧力量。
这种泛着强烈虚无主义色彩的作品真是心头大好。能读到瓦伊达对波兰现状的失望与前途的悲观。旧时代精英们在破落宅邸里舞蹈,想着如何与共产主义者速求共眠求得半点残羹冷炙,只留下刚刚走出废墟老城下水道的底层年轻人在和平年代流尽鲜血。影片并不因为解冻的大背景以及延续了前两部抵抗组织的视角而有所偏倚,本质来说,杀手与刺杀对象都是为了波兰民族的自由,只不过选择了不同的道路,而这意识形态的分歧却导致了故事中的人们被命运开了一个巨大的黑色玩笑。年轻人只是想拥有爱情,却不幸沦为两个阵营暗战的牺牲品,他的牺牲,他的杀戮,最后都成为了毫无意义的举动。火焰将人们引向自由或死亡,但无论何方,灰烬永远只是被人遗忘的灰烬,而非夺目的钻石。
#重看#4.5;不惟三部曲里艺术成就最高,且与前作呼应;“战胜”后才出狼窝又入虎穴,国破山河恨别惊心,灰烬废墟之上如晨星闪烁的钻石清辉,寄寓微茫希望的爱情之光(姑娘开了美如画的窗,天光直贯天顶澄明);突现的白马,璀璨的烟火,群鸟的悲鸣,踉跄如《筋疲力尽》的结尾。
東歐電影無機力量的又一例,光之陰影直接切割建築也切割人物關係。「沒有人在等你,你為何還要留在這?」「我也不知道。」
看了一半,非常佩服瓦氏走钢丝、把握尺度的精准。想起一个笑话:二战结束后一个波兰农村老太看到街上贴着的照片,就说像自己的外甥。别人训斥她:瞎说什么,这是斯大林同志!老太:他是干什么的?答:他赶跑了纳粹。老太急切地问:他能不能把俄国人也赶跑啊?
4星半,前半部分《游戏规则》后半部分新浪潮,波兰战后的一片倾颓废墟,倒挂的耶稣基督。钻石化为灰烬,糟粕被当成了钻石。苏维埃政权的随之入侵。依然是瓦伊达一贯的主题:被体制异化者的觉醒与毁灭。无论是深焦摄影还是场面调度可见:瓦伊达擅长从美国电影中进行借鉴,但他并不是一个“作者”